“真巧啊。”
八字眉少女很快把失礼的眼神收回，摆出特有的好看的假笑。
“真没想到能跟姑娘再次遇见。”
孟仙很好奇，她之前在考虑什么沉重的事情。
天音感到很多余，大概自己跟她就是八字不合，“有我没她”的那种宿命。
“听白露说，你们去看了漆黑深渊？”
阳光在她怪异的眉头上跳舞。
“嗯……是。”
孟仙只能实话实说。
“那可不是好玩儿的地方，不准去了。”
八字眉少女命令道。
孟仙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在他的心里，虽然八字眉少女有挽救荼婧姝的大恩，但她并不是自己的上级。
“你很想知道，里面是什么人？”
八字眉少女用纤细的手指梳理着小狗的毛发。
白露对这个问题讳莫如深，八字眉少女则仿佛会很大方地透露谜题。
孟仙轻轻点头。
“不如猜一猜？”
“这……该从何猜起？”
他本来有一个不得不想的人选，那就是他的师父。
大长老当然在每次会议如约到场，但绝大多数时间，却悄无声息。
到底是跟天机院的海长老“叙旧”，还是在酝酿某个只有他老人家才能完成的计划呢？
“你知道我向着哪一边？”
“天府院？”
“我讲话比他们的院主有用得多。”
“哦……”
“不觉得我的身边少了个人吗？”
“对了，那个不怎么爱讲话的女孩子，她去哪里了？”
“我让不归代表天府院参加九台山大会，她正在闭关呢……”八字眉少女伸手指了指后方，“就在漆黑深渊里面，所以不要去打搅她。”
“诶？”
……
闭关的场所选择在那个危机四伏、人类未曾探索过的领域，是不是过于狂妄了？
中秋前夜，孟仙与不归在南浦镇为了争夺月神旗而展开较量。
但这个具有娱乐性质的“友谊赛”没有参考价值，孟仙只能认识到冷面少女有很强的胜负欲并且很难相处。
原来，她的真正实力已经远超同龄人。
原来，八字眉少女提出的“公平”的比武大会，天府院已经势在必得了。
“突然招来一个强援，这就是公平吗？”
天音的发言正是孟仙想说的，所以他没有制止。
“十八年前，不归就是在天府院出生的。在那个时候，弟子名册上就有她的名字。后来，她被送到京都，接受名师指点，也吃了很多苦头才有今天。都是同样的年纪，你要是还不服气？我也无话可说了。这是南方跟北方的差距。”
八字眉少女一副成熟强硬的模样注视着天音。
本以为天音会因此大发雷霆，但她却置若罔闻，转头对孟仙说道：“师兄，我先回去了。”
饭后漫步的目的是探寻深渊里的真身，现在答案已然揭晓。
事实上，天音根本不在意南北方到底谁优谁劣。八字眉少女说得有理有据，她也就没有与之争执的必要了。
天音的心里还有更担心的事。
孟仙心疼地看着天音，嘱托道：“要是师弟醒了，就跟他说，师兄很快就回来。”
……
远处，山崖聚拢深深的雾霭，只剩苗头的晚霞配合着南国的晚风，以点滴光影与脉动记录凉秋里的惊心动魄。
他们那时都看到了，从北方飞向南方过冬的大雁。
挥动的翅膀像绘出祥和的旗帜，在动物们的眼里，不管南北都是它们生活的家园。
天音走了。
八字眉少女直接跨坐栏杆，正对着孟仙。
“看起来，我老是在挤兑她，你会生气吗？”
坦率的性格让孟仙无言以对，只能眯眼苦笑。
“我只是不信任她而已。好了，坐过来吧。”
八字眉少女拍了拍面前的空缺——那算得上很亲近的距离。
孟仙刚走过栏杆的柱头，就听到嘤嘤犬吠。
“不要怕，它不咬人的，”八字眉少女低下头，拍了拍小狗的脑袋，小声说道，“护食的家伙，今晚没有零嘴吃啦。”
听到威胁，小狗安分地把狗嘴埋进八字眉少女的胸口。
孟仙小心翼翼地坐在旁边，观察起小狗，夸奖道：“它身上的毛真好看。”
毛茸茸一片雪白，如此可爱娇小的宠物，任谁看了都会爱不释手。
“清理起来可麻烦了，这家伙爱到处乱窜，我天天都得给它洗澡。”
八字眉少女皱起眉毛，又蹬了孟仙一眼，说道，“你再坐过来一点啊，我又不会把你吃掉。”
孟仙不安地再向前挪了一段距离。
两腿夹住粗糙的栏板，这个豪放的动作让任何师妹来做顿时都会羞红双颊。
而八字眉少女却没觉得有半点不妥，说到动情处，还会前后磨蹭。
“你很怕北方人？一点都不了解北方？”
她没好气地问道。
“之前在下还以为，北方人跟南方人不一样……”
他诚实地说道。
“是哦，我们在北方都是不穿衣服，吃生肉的。对了，我们是冷血动物，冬天还会冬眠。”
“啊？不会吧？”
“你个白痴，你还真信啊！”
虽然用词比国老还要恶劣，但他却喜欢听。
南北当然有别，但不是高低贵贱，而是由于历史与水土的缘故，两边的小孩在性格上有些许不同，但都有其趣味所在。
反观另一边，听到孟仙对北方一点都不了解，八字眉少女有些失望。
至少少年还听得进她的话，只要有足够的时间，她有让少年为她所用的自信。
“这样说来，我是你见到的第一个咯？”
“不。在天梁院也来了一个北方人……但是他长了一双蓝色眼睛。”
“蓝色眼睛……因为他是洋人。”
“什么是洋人？”
“就是坐着船，漂洋过海来的人。”
“那为什么不叫海人？”
“海人？听起来怪怪的，像害人一样。”
“说得也是。”
孟仙挠了挠头。
……
耳畔响起夜的音乐。
十六的月亮悬在屋檐下，又缓缓沉入黑夜。
荼婧姝虚弱地睁开双眼。
老人正在抚摸着，亲吻着令他着迷之物。
除了黑暗，荼婧姝只能感触到额头、眼角的唾液。
“你是我的了！你是我的！”
老人把小孩抱在身上，迅速跑出房门。
突然，一道离奇的闪电击碎了圆月前的浓云。
当响雷猛击的一刻，一束惨白的月光落在两人身上。
与此同时荼婧姝痛苦地皱着眉毛，一股接着一股热流从腹部那个属于七杀殿的血月标记迸出来。
两手都沾满从那里流出的血水。
“这是什么玩意？”
老人惊奇地问道，“啊——”
不知道哪来的力气，荼婧姝一口咬住老人枯瘦的肩膀，顺势扯下一大块肉。
紧接着，他像一只异兽，连滚带爬，逃离了小别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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